蔡子強 - 照稿讀「蝦碌」趣談

很多年前，在沉悶的立法局（今天的立法會）會議裏，鬧出了一個笑話。

事緣一位功能組別議員，在原本嚴肅的發言當中，突然間「無厘頭」的夾雜了一句「飲啖水先」。周圍的議員，原本面面相覷，繼而爆出了笑聲，這位議員見到四圍的反應，仍舊一本正經的回應，說有什麼好笑，那份講稿確是這樣寫的嘛。結果，就連這句都被寫入了Hansard（立法局會議過程正式記錄）中，成了一時的趣談。

原來是他的議員助理，在為他撰寫講稿時，設想周到，連停頓位／飲水位，都為他預先想好，於是加上「飲啖水先」這一個位，不料這位議員卻不醒目，只識得「照稿讀」，就連這句「飲啖水先」也原原本本照讀出來，至鬧出了這個笑話。

想起這段故事，是因為較早之前，印度外長克里希納（S.M. Krishna）於聯合國安理會發言時，亦因為「照稿讀」，鬧出了另一笑話。

印度外長誤讀葡萄牙外長講辭

事緣2月12日，安理會安排各國代表就「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這個題目發言，78歲的克里希納，被安排在葡萄牙外長阿馬多（Luis Amado）之後，但不料，他卻大意地拿起前者遺留在台上的稿子便照讀起來，而偏偏後者的發言稿又沒有寫上國名與自己姓名，讓他更加懵然不覺。起初其他人已覺不妥，因為他一開始讀的一段文字，有一些與其身分及印度國情根本不符，甚至格格不入，當他讀到「我對今天在現場恰巧有兩個葡語系成員國巴西和葡萄牙深感欣慰」時，其他人才如夢初醒，印度駐聯合國常任代表普里（Hardeep Puri）才急忙上前，打斷他的說話，並請他重新發言。台下頓時傳出了一陣笑聲。

不過話時話，這時已是他發言之後的3分鐘，如果這是之前剛剛讀過的一篇演說，大家又如此後知後覺，這又是否顯示在這類例行公事的「長命會」中，大家都處於「遊魂」狀態呢？

這一風波傳回印度國內，政界頓時嘩然，反對派又豈會放過，指摘這樣一個低級錯誤將影響印度申請加入常任理事國的努力，反對黨領袖Venkaiah Naidu要求克里希納下台，並揶揄說這顯示了這個政府及其內閣部長的水平。但克里希納還厚顏的說，這次犯錯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還撒賴說只是因為太多的紙張置於他跟前，而這類演說開始時，講的大致上都是差不多那些東西云云。

摩根費曼「照稿讀」出洋相

網民則抨擊讓一個78歲高齡的老人擔任外長本身就不合適，說他該在家裏弄孫為樂。不過，說開又說，最近另外一位73歲老人家，在演說時一樣因為「照稿讀」而出洋相，只是想不到，那是在鏡頭前口若懸河、雄辯滔滔的演技派巨星，我最喜愛的摩根費曼（Morgan Freeman）。

如果大家去年有看電影《Invictus》（不敗雄心），相信都會被片中扮演曼德拉的摩根費曼幾段擲地有聲的演講和說話深深感動過。或許美國申辦 2022年世界盃籌委會內諸公，也是其一，於是請來他在申辦大會上為該國站台，還發表演說力撐。不料這位演技和說話皆千錘百煉的巨星，卻老貓燒鬚，一樣因「照稿讀」而露出洋相，讀了一陣之後，忽然停頓了幾秒，才尷尬的說：「對不起，我漏了一頁（I'm sorry, I missed a page）。」

但至少，摩根費曼比起那位印度外長優勝，起碼自己發覺不妥，不用別人提醒那樣尷尬。

當然，我無意助長年齡歧視，「照稿讀」所引發的錯誤，正當盛年的政圈人物一樣會犯上。

愛爾蘭總理誤讀奧巴馬講辭

2009年3月17日，51歲的愛爾蘭總理考恩（Brian Cowen）到訪白宮，在晚宴中致辭時，卻因為照着電子提詞機（teleprompter）的提詞來讀，結果誤讀了本應由奧巴馬說的講辭，而尷尬不已。

「我們今天首先歡迎美國的一位堅定盟友」（We begin by welcoming today a strong friend of the United States），考恩還跟着提詞機讀了約20秒才發現不對勁，才轉向奧巴馬尷尬的說﹕「這是你的講辭！為何這機器不為我服務？誰說這機器可防止人出醜？」（That's your speech! Why don't these things work for me? Who said these things were idiot-proof?）

不愧為在西方民主中打滾多年的政治人，還懂得第一時間說笑話為自己解嘲，以笑來遮掩尷尬。而奧巴馬也不遜色，笑着回到講台上，提詞機這時卻顯示了考恩的講辭，奧巴馬立時機靈的跟着機器說﹕「首先，我要向奧巴馬致謝」（First, I'd like to say thank you to President Obama!），再次引來哄堂大笑。

助手代撰寫 照本宣讀致犯錯

之所以出現前述這些因「照稿讀」而引發的「蝦碌」笑話，當然是因為如今幾乎所有政治人物，演說基本上都是由助手代為撰寫，自己只負責照本宣讀，因此便有機會出現因不掌握講詞而犯錯。事實上，以美國總統為例，史上只有傑弗遜（Thomas Jefferson）、麥迪遜（James Madison）、林肯、老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以及威爾遜（Woodrew Wilson）5位，演講稿是自己親自操刀，其餘的都是由別人代筆。

但是，前述的故事教訓我們，即使因為事忙，不得不找別人代勞，演講前最好也仔細先看講稿一兩次，掌握當中的要點和精髓，避免因不熟習而鬧出笑話。最好是事先私下讀一兩次，掌握那些「地雷」位，不要連這點基本工夫也省掉。

演說本來是展露一位政治家口才、魅力和風釆的場合，如果反而讓自己大出洋相，暴露出自己的無能和無知，那就無謂。